五倍杠杆当年曹操征集民夫万名

□梁小卫

六月的山风掠过韶峰，风中飘来一首传唱千年的歌谣。

“窑坡高道险而窄，载瓮车坏把路塞。来往商车难通过，征西曹军亦被隔。天寒地冻日过午，过往人等情急迫。幸有商贾名刘颇，果断侠义舍钱财。八串铜钱付瓮主，连车带瓮推下崖。人欢马叫路畅通，千古传颂‘推瓮崖’。”这首歌谣的作者是谁已无从考证。

在距渑池县城北约12公里有一个名叫窑坡的自然村，村子属于坡头乡管辖，位于韶山脚下，村北有个神奇的地名叫“推瓮崖”。

关于“推瓮崖”“刘颇偿瓮值”的故事，在《唐国史补》一书中亦有记载。该书是唐代李肇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，作品以唐代社会为背景，通过一则轶事探讨应对突发困境的处世智慧。

出于好奇，我从2024年冬天开始先后五次到窑坡村探访“推瓮崖”，遗憾的是村民知道还有这个地名的人寥寥无几，知道“推瓮崖”遗址在那里的几乎没有。

据《水经注》载：建安中曹操西征巴汉，恶南道（指由渑入陕之道，即崤山北道）之险，更开北山高道。自后，行旅皆从之。有关史料显示，汉时铁门以西，沿途积水成池，行军不便，亦是曹操开拓北山高道主因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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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有关史料记载，北山高道由新安铁门入渑池境北上，经台子坡、坻坞、后涧，折向西南，过窑坡、韶峰、坡头、石板沟、大、小口门至大蛇弯西入陕州境，到磁钟与北崤道合一。相传，当年曹操征集民夫万名，用两年时间才修成。可是到韶山窑坡一段，因北靠石壁，南临深崖，仅修开一辙路面。

关于“推瓮崖”地名的由来，“民国”十七年《渑池县志》是这样记载的：渑池道中，有车载瓦瓮，塞于隘路。属天寒，冰雪峻滑，进退不得。日向暮，官私客旅，铃铎数千，罗拥在后，无可奈何。有客刘颇者，扬鞭而至，问曰：“车中瓮值几钱？”答曰：“七八千。”颇遂开囊取缣，立偿之。命仆登车，断其结络，悉推瓮于崖下。须臾，车轻得进，群噪而前。

释译成现代文：渑池道中有一辆车载着瓦瓮，堵塞在狭窄的路中间。正赶上天气寒冷，冰盖路又陡又滑，进退两难。天色将晚，公家的和私人的旅客成群结队而来，数千车马拥挤在瓮车后面，毫无办法。这时有一个叫刘颇的旅客，催马赶来，问道：“车上的瓦瓮能值多少钱？”回答说：“七八千。”刘颇打开包裹取出细绢，立即付了钱。并命令仆人上车，割断用来捆绑瓮的绳子，把瓦瓮全部推到悬崖下面去。不一会儿，载瓮的车子变轻了，得以继续前行，后面的车队也欢呼着前进了。

关于“推瓮崖”地名的由来，窑坡村当地还有一个传说，版本是这样的。北山高道修通之后，曹操亲率大军，浩浩荡荡，旌旗蔽日，绵延数里，西征巴汉。大军行至渑池窑坡路段停了下来，曹操见军马停住不动，便派人到前哨打探缘由。得知是一辆装满瓦瓮的车坏了横在窄路中间，车主急得满头大汗苦没办法。西边也停着一长串向东来的客商车辆，满载货物不能前行。

这时，有个名叫刘颇的客商，带领同伴来到窄路卡口，见这辆满装瓦瓮的车坏了堵在路上，又没修车工具，眼看日已偏西，若再耽搁下去，天黑前就赶不到宿站了。他灵机一动，问坏车的人：“你这瓦瓮和车能值多少钱？”车主人说：“值七八串钱。”刘颇立即从钱褡内取出八串钱给了他。坏车的人不知是何缘故，一时愣了起来。刘颇对同伴说：“连车带瓮推到崖下！”片刻，路通了。

刘颇让曹操的战车人马先行西进。曹操派来查看的人回禀丞相：“有个西来的客商，用八串钱买下坏在窄路的车和瓮后推到崖下路才通的。”曹操遂问：“那个人现在何处？去请他来。”兵士急步叫来刘颇。曹操问：“你是怎样想的，用八串钱把车和瓮买了推到崖下？”刘颇答：“修车耽误时间的价值不只八串钱？我用微不足道的八串钱，使道路畅通，既不耽误丞相行军西进，又便利了赶路的客商，何乐而不为呢！”曹操说：“不简单，能想得出，做得到，你确是个果断而有远见的人，我欲让你随军听用，你意如何？”刘颇说：“待我完成此趟生意，再来投效丞相。”曹操说：“相信你是个忠信之人，卖完货后可到长安找我。”从此以后，这个地方就叫作“推瓮崖”。

刘颇果断自掏腰包买下全部瓦瓮推落山崖，迅速疏通道路，这一急智之举，彰显了他危急时刻冷静分析、权衡利弊的思维方式，以及为顾全大局舍弃私财的决断力，折射出古代文人推崇的务实理性精神，是对儒家“己欲立而立人”忠恕之道的实践。

古城渑池，北滨黄河与晋南大地相连，南望熊耳与洛宁、宜阳相接，东裹义马与新安为邻，西界崤函连接陕州。境内韶峰耸云而叠翠，涧水似带而绕城。历史悠久，地势险要，文化璀璨，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，遗留下不少美丽的故事和传说。

“推瓮崖”下的窑坡村中，有两棵千年国槐，当地人称之为“一步两棵槐”“夫妻树”。这两棵古槐成南北走向、相距不到半米，树皮斑驳，老态龙钟，但依然生机盎然，虬枝挺拔。古槐主干高约15米，胸围3米有余，树干上挂着一个1000年树龄的名牌，落款为三门峡市绿化委员会二〇〇八年十一月。

北面的一棵因长期遭受风吹雨打，树身已被“掏”空，北侧枝离欲裂，从地面顺树体向上贯通。据村民讲，南面的一棵曾遭到过雷击，古槐树干内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。虽然遭此重创，但依然凭着残留在肢体内的脉动，顽强地生长，傲然屹立于村旁。驻足树下，看古槐蓊郁荫翳，听鸟儿婉转啼鸣，1000多年，谁也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，只知道每一寸扭曲的枝干都是岁月的洗礼。

在古槐树旁遇见一个78岁的村民王拴牢，正要去地里干活。他说，以前村里有200多口人，现在常年在村里居住的只有30多口人了，年轻人大多都在外打工，孩子们也都随父母去县城读书了。他说这两棵古槐很神奇、很有灵气。前几年村里修路，施工队为了行车方便，把原来在古槐北边的石碑给挖移到了南面，晚上施工队的“钩机”停放在古槐南面不远处，半夜时分突然自燃起火，村民们闻讯赶来救火时“钩机”已烧成一堆废铁。

站在古槐下向远处眺望，青山与村落掩映，村里有些院子已坍塌，院空生青草，屋在人已去，破壁残墙伴着沧桑。但这一砖一瓦，一草一木，似乎都窖藏着岁月，蕴藏着文化，珍藏着历史。遥想，这里也曾炊烟袅袅，是一座繁华的村落。岁月更迭，时势变迁，现在这些孤寂的院落在落日余晖下更显得空旷、清幽，伫立于此，更能感受宁静、淳朴和古老。

在窑坡村探访时，有一个58岁的村民王延军说，40年前他在坡头乡上高中时，常走半山腰上的一条小道，从窑坡沿山路往西穿过韶峰就能到坡头，有一段路很窄且靠山邻崖，估计这段路就是古时的北山高道，但近几年走的人很少，多处断行已经荒废了。为了能找到北山高道上的“推瓮崖”遗迹，我寻访了十几位研究渑池史志方面的专家、学者和窑坡村的长者、村民，自己也曾按照当地老乡所指的山道，徒步十几里在韶峰山峦中探寻，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“推瓮崖”遗迹。

世界上有很多地方，曾经辉煌繁华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逐渐被自然吞噬，成为历史遗迹，但它们承载着过去的故事，也见证了人类文明的变迁。或许，它们的存在提醒着我们，时光不会停下脚步，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事。

北山高道和千年古槐，饱经岁月风霜，默默见证着一段被遗忘的往昔，也见证着窑坡村的历史和传承。站在这个古老的村落里，时间将记忆刻入山石，抬头向北仰望韶山，仿佛还能听到千年前曹魏大军战车滚滚的声音，仿佛还能看到商贾刘颇的机智和担当，那是历史的回响，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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